第一七一章 相交

灵风叹口气:“丁枫也许不足惧,但隐藏在幕后的那条大蛇……”

胡铁花大声道:“你怎么也长他人志气,灭自己威风……那条大蛇又怎样?难道还能把我们吞下肚里去?!”

灵风沉声道:“一个人若能身兼数十家武功之长,难道不可怕么?”

胡铁花冷哼一声。灵风:“何况,能学到这几种武功,那得要多大的本事?由此可见,那条大蛇的心机和手段,必定不是常人能及。”

胡铁花冷笑:“阴险毒辣的人,我们也见得不少了。”

灵风笑了笑:“我也不是真怕了他们,只不过能小心,总是小心点好。”

胡铁花冷冷道:“你若再小心些,就快要变成老太婆了。”灵风笑道:“老太婆总是比别人活得长些。她若在三十三岁时就被人杀死,又怎会变成老太婆?”

胡铁花也笑了:“亏你还记得我的年纪。我这种人能活到三十三岁,想来倒也真不容易。”

叹口气,接着道:“其实,我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对付,无论谁只要牵连进去,再想要脱身,只怕就很难。”

灵风:“现在牵连到这件事里来的,据我所知,已有太湘轩、华山派、紫鲸帮。我不知道的,还不知有多少。”胡铁花沉『吟』着,道:“就算只有这些人,已经很了不得。”

灵风:“除此之外,我知道至少还有一个很了不得的人。”胡铁花:“谁?”

灵风:“这人现在就在我们身后。”胡铁花吃了一惊,霍然转身,果然看到一个人早就跟在他们后面。他也看出,这人必定很有些来历。

这是条通向江岸的路,很是偏僻。路旁杂草丛生,四下渺无人迹——只有一个人。这人穿着一件极讲究的软缎袍,提着个黑『色』的皮箱,衣服是崭新的,皮箱却已很破旧。

他的人很高,腿更长,皮肤是淡黄『色』的,黄得很奇怪,仿佛终年不见阳光,又仿佛常常都在生病。他的一双眸子却很亮,和他的脸『色』完全不相称。

就好像老天特地借了别人的一双眼睛,嵌在他的脸上。

胡铁花笑了。若是别人在后面盯他们的梢,他早就火了,但他对这人本来就没有恶感,此刻远远就含笑招呼:“同船共渡,已是有缘;我们能在一个池子里洗澡,更有缘了,为何不过来大家聊聊。”这人也笑了。

他距离胡铁花本来还很远,看来走得也不太快,但一眨眼间,已走近三四丈,再一眨眼,就已到了他们面前。灵风脱口赞道:“好轻功!”

这人笑了笑:“轻功再好,又怎能比得上灵风?”

灵风含笑道:“你认得我,我却不认得你,这岂非有点不公平?”

这人微微一笑道:“我的名字说出来,两位也绝不会知道。”

灵风:“你忒谦了。”胡铁花已沉下脸:“他只不过是不愿和我们交朋友而已。”

这人抢着道:“我绝非故意谦虚,更不是不愿和两位交朋友,只不过……”笑了笑,接着道:“我姓勾,名子长,两位可听过么?”

灵风和胡铁花都怔住了。这名字实在奇怪得很,无论谁只要听过一次,就很难忘记。他们非但没听过这名字,简直连这姓都很少听到。

勾子长笑道:“两位现在总该知道,我是不是故意作状了。”

又道:“其实我这人从来也不知道‘谦虚’二字,以我的武功,在江湖中本该很有名才是。只不过,我根本就未曾在江湖走动过,两位自然不会听过我的名字。”

这人果然一点也不谦虚,而且直爽得很。胡铁花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人,大笑道:“好,我叫胡铁花,你既然认得灵风,想必也知道我的名字。”

勾子长:“不知道。”胡铁花笑不出了,忽然觉得太直爽的人也有点不好。幸好勾子长已接着道:“但我也看得出,以胡兄你的武功,在江湖中的名气绝不会在灵风之下……”

胡铁花忍不住笑道:“你用不着安慰我,我这人还不算太小心眼……”瞪了灵风一眼,板起脸道:“但你也不必太得意,我就算不如你有名,那也只不过是因为我酒比你喝得多,醉的时候比你多,所以风头都被你抢去了。”

灵风笑道:“是是是,你的酒比我喝得多,每次喝酒,我喝一杯,你至少已喝七八十杯。”

胡铁花:“虽然没有七八十杯,至少也有七八杯。每次我看见你举起杯子,以为你要喝了,谁知你说几句话后,就又放下去。”

指着灵风的鼻子:“你的『毛』病,就是话说得太多,酒喝得太少。”

灵风:“是是是,天下哪有人喝酒能比得上你?你喝八杯,我喝一杯,先醉倒的也一定是我。”胡铁花:“那倒一点也不假。”

勾子长忍不住笑了。他觉得这两人斗起嘴来,简直就像是个大孩子,却不知他们已发现路旁的杂树丛中有人影闪动,所以才故意斗嘴。那人影藏在树后,勾子长竟全未察觉。

胡铁花和灵风对望一眼,都已知道这勾子长武功虽高,江湖历练却太少,他说‘根本未在江湖走动’,这话显然不假。但他既然从未在江湖走动,又怎会认得灵风呢?

此时那人影已一闪而没,轻功仿佛也极高。

胡铁花向灵风打个眼『色』:“你说他可曾听到了什么?”灵风笑道:“什么也没有听到。”

勾子长咳嗽两声,抢着道:“我非但未曾听说过胡兄的大名,连七大门派的掌门,我都不知道是谁。”胡铁花失笑道:“那我心里就舒服多了。”

勾子长:“只不过,当今天下的英雄,我只佩服一人,就是灵风。”

胡铁花:“老臭虫真的这么有名?”勾子长笑道:“这只因我有个朋友,时常在我面前提起楚香帅的大名,还说我就算再练三十年,轻功也还是比不上楚香帅一半。”

胡铁花微笑道:“这只不过是你那位朋友在替他吹牛。”勾子长:“我那朋友常说,楚香帅对他恩重如山。这次我出来,他再三叮咛,只要是楚香帅的朋友,便要好好招待。只不过……我到现在为止,还想不通那颗珍珠怎么会跑到玉带中去。”

胡铁花:“那只不过是变把戏的障眼法,一点也不稀奇。”勾子长:“障眼法?”

灵风笑道:“这人嘴里从来也没长出过象牙来,他的话你还是少听为妙。”

胡铁花:“你嘴里难道就长得出象牙来?这年头,象牙可值钱得很呢,难怪有些小姑娘要将你当做个活宝了。”灵风也不理他:“却不知贵友尊姓大名,怎么会认得我?”

勾子长:“他叫王二呆。”灵风皱眉道:“王二呆?”

勾子长笑道:“我也知道,这一定是个假名,但朋友贵在知心,只要他是真心与我相交,我又何必计较他用的是真名,还是假姓?”

灵风点点头,没有再追问下去。别人不愿说的事,他就绝不多问。

三人有说有笑,在大街上闲逛,晚上再去三和楼赴约。

黄昏后。三和楼对面的龙翔客栈,正是最热闹的时候。楼下的饭厅里,每张桌上都有客人,跑堂的伙计小春子忙得满头大汗,连嗓子都有点哑了。

楼上是二十四间客房,都已客满,大多是佩刀挂剑的江湖好汉。谁也不懂这平时很冷落的地方,怎么会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。

突然,蹄声急响,两匹快马竟从大门外直闯进来。健马惊嘶,满堂『骚』动,马上的两条青衣大汉却还是纹风不动的坐在雕鞍上。

一匹马的雕鞍旁,挂着一副银光闪闪的双钩,马上人紫红的脸,满脸大胡子,眼睛就好像他的银钩一样,锋锐而有光。他目光四面一闪,盯在小春子脸上,沉声道:“人呢?”

小春子:“还在楼上天字号房。”紫面虬髯的大汉又问:“九姑娘在哪里?”

小春子:“也还在楼上缠着他。”

紫面大汉不再说话,双腿一夹,缰绳一紧,这匹马又箭一般窜上楼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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