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杀啊!”
内城中,乱成了一锅粥。
到处都是喊杀之声,八旗打绿营,包衣打主子。
“老少爷们,这些包衣奴才造反了,竟然来打主子了,别给他们机会啊!”
“彼辈意图投敌,辫子都割了!这辫子乃我皇清立国之根本,割了辫子的不忠不孝之辈,我大清人人皆可斩之!岳某虽是绿营参将,但拳拳报国之心天地可鉴,随我杀!”
“……”
一些不明真相的八旗兵也被席卷了进来,一会儿冲绿营厮杀,一会儿又和没辫子的八旗打了起来,甚至杀红了眼,自己人也打了起来。
整个内城乱糟糟的一片,那些八旗的女眷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只能大门紧闭,煞白着小脸,在家中求神拜菩萨,祈求平安。
一通厮杀之后,那些割了辫子的八旗子弟根本不是岳升龙所率领的绿营、包衣的对手,不过相持一炷香的时间,这些八旗子弟便死伤严重。
毕竟倒也正常,这些挟持常宁的八旗子弟并非年轻力壮者,大部分都是未曾上过战场,或残疾或年事已高的,正常壮年便早就已经被拉上了承德的战场。
“呼,呼~”
岳升龙砍杀了一片,身上的甲胄都已经染血,气焰熊熊,他慌忙来到皇宫门前,朝着常宁请罪道:“臣等救驾来迟,还望王爷恕罪!”
“好好好!”
常宁喜极而泣,接着便对岳升龙道:“快,诛杀叛党!领头的本王认识,是富察氏的容桂,杀了他!传本王命令,诛杀正红、镶红旗所有人,宁错杀,勿放过!”
还好那富察·容桂逃跑的时候,来不及带上常宁,也忘了一刀砍死常宁,这才让常宁保住了一条性命。
否则,常宁早就一命呜呼,和勒尔锦在黄泉之下大眼瞪小眼了。
常宁现在感觉满洲人都不可靠,还是汉人奴才更加可靠!
汉人,才是大清的忠臣!
常宁攥紧了拳头,而听到常宁的命令之后,岳升龙当即行礼道:“王爷请恕末将甲胄在身,不能施全礼!如今大敌当前,不可大规模清洗,一旦人心惶惶,北京危矣啊!”
听到岳升龙的话语,常宁这才缓过神来,接着便愤愤道:“好,本王只要富察·容桂死!给本王把富察·容桂找出来,吊死!”
“此战之后,本王要升你当总兵,还要奏禀皇上,给你抬入满洲旗!”
而岳升龙闻言,大喜过望,当即甩了甩衣袖,开口道:“喳!”
看来不久之后,自己就不姓岳,而姓岳佳了。
这可真是光宗耀祖,光宗耀祖啊!
虽然不是所有抬旗的汉人都要更改姓氏,更多还是保留汉姓不变。
但对于岳升龙而言,只需要改个姓氏就能平步青云,这谁不愿意啊?
因此,岳升龙喜气洋洋,感觉自己马上就能成为汉人第一臣了。
不过就在岳升龙开心不已的时候,却听到有个麾下士卒脸色惨白,跑过来对着岳升龙禀报道:“将军,大事不好!明军攻破城门,已经朝着城里杀来了!”
“啊?!”
岳升龙错愕万分:“内城固若金汤,有重兵把守,城门如何失陷?!”
“前番将军与叛贼厮杀之际,战果延至城门处,城门处的八旗兵和咱们绿营兵打了起来,作为前锋来劝降的那些个明贼趁机攻城,已拿下城门,明军正源源不断的杀上来了!”
那小卒哭丧着脸,朝着岳升龙……不,岳佳升龙禀报,而岳佳升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,如丧考妣,咬了咬牙,转过身来,对着常宁抱拳道:“王爷,末将愿以死拖住明贼,不让明贼入城!还请王爷速速逃走,末将有一幼子名唤钟琪,尚在陕甘老家,就托付给王爷了!”
常宁闻言,热泪盈眶,握着岳佳升龙的手,对着岳佳升龙道:“岳将军,不愧为岳武穆之后,对我大清忠心耿耿啊!本王不会忘记你的!”
说罢,常宁便头也不回,准备走紫禁城的小道出宫逃往了。
而望着常宁离去的背影,岳佳升龙……不,现在又是岳升龙了。
岳升龙无语凝噎,刚想说自己是‘岳佳’,紧接着便听到到处都是喊杀声,紧接着便咬了咬牙,手持尖刀,大喝道:“弟兄们,为我皇清讨贼啊!”
“杀!”
伴随着岳升龙一声嘶吼,他当即带兵杀了去,紧接着便看到了大批穿着正红旗、镶红旗的八旗兵入城,毫无阵型章法,见清兵就杀。
看着眼前的这一幕,岳升龙痛心无比,他不知道大清怎么了,竟然会出现这么多八旗叛徒,紧接着便迎刀杀来,与这建奴营的降兵鏖战在了一起。
已经杀到了这种地步了,双方自然开始了巷战,毫无章法。
而岳升龙方调任京师,对京师的熟悉程度,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幼在这里长大的八旗子弟?虽然勇武,但却也逐渐被逼入了困境……
而另一边,好不容易跟着城中老人逃窜,走了小道翻墙出宫,而周围到处都是喊杀声的声响,倒是把常宁吓得惊慌失措,慌忙询问领路的老太监:“这是走哪儿,能不能出城?”
那老奴当即欠身道:“启禀王爷,倒是不能出城,当年崇祯皇帝就是走这条路,去的景山自缢,先帝把这里给修了一番,堵住了,幸好咱们有令牌,可以从容穿过,不然根本过不去嘞!”
常宁:……
怎么听起来怪怪的,有点不吉利。
算了,都什么时候了,还管这些,能跑就行!
于是常宁毫不犹豫,跟着这个老太监的步伐,重走崇祯路。
不过就在他刚抵达这所谓的景山之后,却发现了竟然有百来名明军正在此地准备。
而他们看到常宁之后,同样面面相觑,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拿下!”
于是毫不犹豫,这些明军就一拥而上,将想要逃跑的常宁给拿下了。
常宁已经被折腾的没力气了,束手就擒之后,不由问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,怎么知道本王要走这儿的?”
“奉诏在此!”
为首之人冷冷开口,紧接着竟露出嘲弄似的笑容:“北京本就是我大明的国都,如今被尔等建奴修得乱七八糟,连以往的小路入口都寻不得,只好在这里等你们自投罗网了!”
“看来,此番是抓了条大鱼啊!”
……
“陛下,奴才麾下建奴营奋勇杀敌,已然先登破城,突入了内城之中!”
并毕在朱厚熜面前邦邦磕头,同时恭敬道:“奴才的建奴营斩杀贼军无数,生擒贼清绿营参将岳升龙,此番收复京师,为陛下贺!”
虽然,并毕并没有抓到什么重量级角色。
他们建奴营死了二三百个爷们才生擒了那绿营的猛将,结果一问,这绿营的猛将叫什么岳升龙,没听说过,一个无名小卒。
但并毕又不好说自己没抓到大鱼,便只能将岳升龙禀报了上来。
“怎么回事儿?”
朱厚熜并未在乎这什么岳升龙的,而是转过头来,望向了并毕,不由生出了这样的疑惑:“你们是如何攻入城中的?”
他完全没有派兵去支援并毕的意思,而且朱厚熜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寻找当年大明在北京城留下的暗门,想走暗门偷偷潜入内城,然后里应外合。
不过满清对北京改动比较大,一些暗门都已经失效,想要找到需要花费一些时间。
而建奴营、满洲营……主要是摆在前面迷惑清军的,偶尔配合大炮开两炮。
但朱厚熜万万没想到,建奴营竟然不到两日的功夫,便突破了城墙,攻入了内城去,这倒是让朱厚熜有些始料未及的。
“启奏陛下……”
并毕自然不敢有所隐瞒,只能将实情娓娓道来。
而听到并毕汇报情况之后,不由感叹万分,接着便道:“这富察·容桂真乃义士也,如今何在?”
富察氏,乃满洲八大姓氏之一。
而满洲八大姓氏多是在上三旗,也就是正黄旗、镶黄旗和正白旗三旗之中,这个富察·容桂怎么会在正红旗呢?
想来是因为某些原因被降旗了,难怪其后嗣会投降,难怪他也会带头去擒恭亲王常宁。
不过可惜,功败垂成了。
但也不错,让内城引起一阵骚乱,为大明攻城提供了强有力的时间。
“启奏陛下,富察·容桂他不幸被小人所害,已经全家皆亡了!”
并毕立马装作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,接着便道:“那恭亲王罪大恶极,破城之前还下达了‘杀尽镶红、正红旗’的命令,如今奴才的建奴营中,群情激奋,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砍杀内城满人了,陛下!”
“统计内城名册,保证归顺我大明的满洲士卒家属安全外,其余人等,尽数屠之。”
朱厚熜也毫不犹豫,当即开口说着:“缴获财宝,一成可自留,其余九成尽数上缴,若有私藏者,杀无赦!”
“奴才领旨,叩谢陛下圣恩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并毕当即谄媚行礼。
行礼之后,并毕又接着问道:“陛下,那岳升龙自称是岳武穆之后,您瞧……”
“在岳武穆庙前,剥皮处死。”
朱厚熜毫不犹豫,当即张口道。
这个岳升龙,他自然是知道的。
岳升龙,岳武穆第20世嫡孙、三子岳霖系后裔,在历史上最高官居一品,任四川提督,真正的封疆大吏。
而除了他当上了高官之外,能够让他在历史书上有记载的,还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他是满清名将岳钟琪之父。
对于这对父子,朱厚熜可谓是失望至极。
当年岳飞岳武穆抗击的乃是金人,结果身为岳武穆的后裔,天天宣称自己的家室,然后毅然决然的为满清抛头颅洒热血,这事儿要是让岳飞知道了,恐怕会直接揭棺而起,去给他们几个大嘴巴子。
生活在这个时代,随波逐流也罢,但这对父子的表现,可那真是为满清呕心沥血,甚至可以说是鞠躬尽瘁、死而后已,一点不像是随波逐流。
因此,朱厚熜毫不犹豫,当场宣判了他的死刑。
“奴才领旨!”
并毕当即领旨,接着便带上一抹狞笑,准备去给这位自称是‘岳佳升龙’的家伙一点残酷的教训了。
而不多时,陆炳匆匆而来,却听锦衣卫来报,在景山上生擒伪清恭亲王常宁,而这常宁倒也是硬气,一路上咒骂大明历代先帝。
明明前不久的常宁还想着投降,经历了这么多之后,竟然有了这等骨气,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。
不过朱厚熜闻言,倒是摆了摆手,疑惑地开口道:“跟朕说甚,原地解决便是,手段你自己来用,朕只需要得到一个结果。”
“臣明白。”
陆炳闻言,立马就去做。
见一切落定之后,朱厚熜倒是不喜不悲,接着便扬声道:“昭告天下,我大明已收复故都,号召天下大明臣民,诛杀建奴!”
说罢,朱厚熜又道:“十五日之内,朕就不入宫了,屠戮内城之后,记得收拾,朕可不想进一个满地尸体的内城。”
说罢,朱厚熜便一率衣袖,朝着城外军营而去,似是要与将士们同吃同住,同甘共苦。
而见到朱厚熜如此表率,一旁的屠莫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机会发言,只能攥紧了拳头,悔恨不已。
破城大功,又被并毕抢了先!
早知如此,当初就应该将并毕这狗贼杀了!
屠莫万万没想到,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念,竟然让自己多了个这么强劲的对手,真是好生后悔啊。
……
其实根本不用朱厚熜传递消息,北京城破的消息已经被各大驿站传得到处都是。
不过是十日的光景,北方有名的大城,基本上都知道了这件事。
天津城内,本来就心情烦躁,被堵在天津的康麻子再度收到了来自北京的战报,这次他更是暴怒万分,直接将奏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,甚至还踩了好几脚:“勒尔锦、常宁!你们就是这么守城的?!”
他很失望。
自从朕亲政以后,军队只会阻挠朕的行动,宗室们所做的只是在扯朕的后腿!
朕早该把所有的碍事的官员都处死更换,就像崇祯那样!
“皇上。”
王玉玺瑟瑟发抖的在康熙身边,对着康熙恭敬道:“那明贼的水师不过如此,袭扰不停,根本无力进攻我天津,只能占领大沽台罢了。”
“我天津镇一万绿营将士已经枕戈待旦,济南满城、天津满城足以凑齐八旗骁勇三千,不出五日,山东绿营三万大军便可赶来,如今明贼正猛攻保定,臣认为,陛下当谴一骁勇战将,前去救援!”
听到王玉玺的话语,康熙不由怒从心中起:“明贼的水师不过如此?!大沽台已经失守这么久,你还是没有给打回来,反而一个劲儿的守天津,你到底在做甚?!”
“莫非你就是明贼的奸细?!”
康熙怒火中烧,接着便呵斥道:“来人,将王玉玺拖出去严加拷问!”
“授穆占为征北将军、天津总兵,率领天津、山东绿营并八旗骁勇,迎击明贼登州水师,驰援保定!”
“责令直隶总督苗澄坚守保定,若保定有失,苗澄提头来见朕!”
康熙怒气冲冲地说完之后,接着便看向地图,忧心道:“让明珠、索额图和陈廷敬来见朕。”
要安抚三藩,先解决明贼。
康麻子决定让这三位朝中重臣,携重礼分别前往慰问三藩,希望三藩能够给点作用,压制一下南方的‘反清复明’人士。
南方,可是反清复明的大本营。
一旦南方那些蛰伏的组织得知大明归来,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……康熙都不敢去想。
……
与天津的康麻子暴怒无比不同,山东大地上,一个名为曲阜的小城之中,有一个带着假发,却又未曾割辫的男人站在祠堂前,指挥着家丁做事。
“快快快,把这张先祖带辫子的画像给撤了,重新换上以前的画像!”
“快找人写颂文,就说恭贺大明皇帝君临天下,我孔家一直以来都在卧薪尝胆,今日终于又等到大明皇帝归来。”
“赶紧集结家丁,只要大明的王师打到山东来,我们就第一时间响应!”
“……”
第六十六代衍圣公孔毓圻可谓是忙前忙后,脸上喜气洋洋,望着这祠堂内的一切,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崭新,他们孔家又要历经一朝新天子了。
他望着那辫子,不由呸了一声,感觉还是华夏衣冠更加舒坦。
当然,或许是因为现在大明打到了北京,对一统天下有着极大的可能性了。
就算没有,一统北方问题也是不大。
他们孔家的祖传技能,站队。
每逢乱世,孔家都能在这复杂的局势之下,精准找到该投降谁,成为哪方势力的衍圣公。
当然,失败了也没关系。
毕竟对于想要夺取天下的势力来说,衍圣公代表着天下文脉,要想收服读书人的心,也要有个表率,善待衍圣公。
他们孔家,可最会舔了。
别的不会,舔当朝统治者还不简单?
这也是他孔家能够长久富贵的原因所在。
在曲阜,他们就是独一无二的王!
“大兄,如此过早站队,是不是不太好?”
一旁的一个孔氏族人道:“听说皇上还在天津,安亲王也带着人去西安了,大清还有得打,不一定会亡呢。”
听到这句话,倒是点醒了孔毓圻。
他点了点头后,立马道:“你说得对,立马差人携快马去北京,面见大明天子,将咱们孔家的奏疏奉上!”
“一旦大明天子打到山东来,咱们孔家绝对召集家丁响应大明天子,助天子一臂之力,拿下山东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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